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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6章 風輕蝶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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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6章 風輕蝶恣

窗外人聲喧囂, 書房內只有李秾一人,桌案上攤著墨色未幹的賬簿。

翻進窗戶時牽動了手臂上的傷口,讓趙執“嘶”地一聲。

“你的傷口在哪裏?嚴重麽?”李秾抓住趙執的手, 要扒開他的衣領看。

“李秾, 你別看了,我不想管, 已經結痂了。”趙執握住李秾的雙肩,把她作亂的雙手拿下來,“你怎麽好像又瘦了些?”

“哪有?”

“你老實告訴我,最近沒發生什麽吧?”

李秾搖頭。

“聽靳三說你獨自出了一趟京城,去了好幾天,他的人沒跟上你, 這是怎麽回事?”

李秾恍然大悟, 隨即崩起臉:“趙君刃, 你派人跟蹤我?”

怪不得她有時候外出時總感覺身後有些奇怪,可又說不上來哪裏奇怪。

趙執看李秾怒目圓睜,頓時感到有些委屈。“我離開京城, 若是再讓你發生險情, 我照顧不及,就讓靳三派了人遠遠跟著你, 只是為了防止歹人加害。你這麽生氣,那幾個人, 沒打擾你吧?”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

李秾想說我又不是什麽易碎品, 可想到鹿臺嶺神醫拋給她的那句話, 頓時就說不出來了。眼神一黯:“其實我有時候感覺到了身後有人, 我想若不是你派的,便是謝繼業的人了。都是為了我的安全, 談什麽打擾,該謝他們辛苦才是。”

趙執正猶豫抓一把李秾的長發到手中把玩會不會顯得粗魯,他很久以前就想這麽做了,可一聽李秾的話頓時有些別扭起來。

謝賡?

李秾猜對了,靳三早就稟報過他,跟在李秾身後的人,除了牙行裏靳三派出的幾位好手,還有喬裝的巡防營軍士,都是謝侯爺的心腹。

謝賡照顧李秾,他十分感激,反正他欠那人的已經太多了,不介意多欠一筆。可靳三無意中的一句話引起了他的註意。靳三說,在他們離京的時日,謝侯爺對李娘子照顧入微,李娘子外出時常去巡防營在城中的望樓找謝侯爺,有謝侯爺在,李娘子該是很安全。

理智告訴趙執不該多想,可看著李秾笑意盈盈地談起謝賡,趙執萬分不情願地承認,自己心裏悄悄酸了一下。

李秾和謝繼業,什麽時候走得這麽近了?

趙執心一橫,跟在李秾身後,將她柔軟的長發拈了一束,任發絲穿過手指,粗魯也不管了,反正他早想這麽做。

李秾不覺有它,轉身端起來桌案上放著的琉璃碗問他:“剛買的紫蘇飲?喝嗎?”

“不要,太甜了。”

“那我自己喝。”李秾用琉璃勺舀起一勺放進嘴裏,頓時感到甘甜冰涼,“這可是今年夏日帝京最風靡的飲品,清涼解暑,還有驅寒除濕之……”

正在說的話被堵住了,趙執不講道理地堵住她的嘴,啟開她的雙唇,用舌尖卷走了嘴裏小半的汁液。

李秾慌忙將剩下的一口吞了下去,“餵,你……”

“既風靡帝京,我便要這樣嘗嘗,總行的吧。”趙執抿抿嘴,“李秾,你臉紅什麽?這裏又沒有人。”

“可這裏是書房,你還是出去吧,我要先把賬簿看完。”

趙執現在哪裏都不想去,只想待在有她的地方。於是耍無賴道:“哦對了,你不是要請我喝酒?觀蓮節你讓我在朱雀橋邊等了你一天,自己沒來不說,酒呢?今日我歸京,總該有酒一賀……”

李秾想起她埋在樹下的幾壇酒。“好啊,過幾日我把樹下的酒挖出來,請阿棉炒幾個小菜,要不要叫上謝將軍?還有……”

趙執眉頭一皺,關謝賡什麽事?

李秾:“嗯?”

趙執看李秾絲毫不以為意的樣子,心想自己是不是太小氣了,跟謝繼業那人爭什麽氣呢?那可是謝繼業,犯不著跟他計較。

“你那酒,不是金觴館掌櫃送給的珍品麽?不許給別人喝,留著過幾日重陽節登高時喝,還有明年觀蓮節,總之不許給別人。”趙執差點沒加一句,總之不許給謝繼業。

李秾有些莫名其妙,他特意從人家屋頂上翻到自己書房,怎麽感覺有點兒奇怪勁兒,但也說不上哪裏不對。

再仔細打量趙執,他穿著普通士子穿的長袍,通身卻有掩飾不住的清貴氣質。他去交廣月餘,動靜大得連京城都知道了,那身清貴卻又被血汗和塵土磨礪,將鋒芒隱了下去。去交廣的這些日子,他應該很辛苦吧。他是陛下和錢相的一把刀,背靠政事堂,好似無往不利,可只有最親近的人才會擔心他能不能闖過那些關卡。

李秾這麽一想,心便軟了。“趙君刃,我想抱抱你。”

趙執張開臂彎,將李秾緊緊地攬著。昔日大將軍府覆滅之後,他不再有家的感覺了。如今他覺得,有李秾的地方就是他不論遠行多久都想要回來的家。突然之間,趙執想起了一件事。幼年時,趙釴在外領兵,每當歸來,他看母親的眼神……便是萬裏歸家的眼神。幼時的趙執性情冷漠,對那樣的眼神全然不懂。

李秾敏銳地在趙執臂膀上聞到一絲血腥氣,便勒令他脫下外袍。趙執極不情願地脫開了。待拉開中衣的領口,才發現他臂膀的傷口正在化膿。

李秾臉黑了。“趙君刃,你不是說這是小傷沒事了?若不是謝將軍告訴我,你到現在還在隱瞞我。這膿瘡要是惡化,你的手臂再拿不動沈淵了!”

李秾自己一時著急,卻忘了自己也隱瞞了人家別的事。

“我不瞞你,李秾,這是箭傷,那箭尖還帶有倒刺,侵了毒液。醫士本來料理得很好,但是你知道的,夏秋季節交廣兩地都高熱不下,不利於傷口恢覆,結痂幾次,我手臂稍微使力它有裂開化膿了。”

以趙執的武力,有人能用箭傷到他,當時的情況必然危急。李秾曾經數次遇險,逃出生天時也被人追殺過。憑趙執手臂上的膿傷,李秾可以想象政事堂受到怎樣的仇恨和非議,而趙執是處在漩渦中心的那個人。

“等會兒你還是從窗戶走吧,別讓樓中夥計們看到你。”

李秾站在門後,喚一位夥計幫他取來敷理傷口的藥粉,只說自己要用。

“我剛來你就趕我走。”

李秾冷靜下來:“政事堂正處在風浪之中,未免被人抓到把柄,你在哪裏都不能久留。我給你料理完傷口,你便回青溪吧,晚些時候再讓陳伯給你上一次藥。”

趙執感到李秾的冷淡,不滿意了。

“我才不回青溪,朝中不知道我今日回來,都以為我還在途中,我猜檀家人肯定在路上要對我動些手腳,可惜他們如不了願,等待他們的是一艘空船。李秾,讓皇帝和錢相知道我回京時間跟奏章上講的不一樣,那就是欺君之罪了。你只有你這裏可以去,這樣你還要我走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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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別動。”

待抹好藥粉,趙執坐著,伸手抱住李秾腰間。“陳嬸走了,她走之前,可有跟你和陳伯說過什麽嗎?陳嬸還是女童時便來到將軍府,在趙家侍候幾十年,一生辛苦,我無以為報。”

“陳嬸視你如同己出,奈何疾病無情天不假年,以後好好給陳伯養老吧。”

“我今天不能回青溪,讓人知道我回來了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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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你還趕我走嗎?”

“行了,我不趕你了。”

“那還差不多。”

李秾輕輕擁住趙執,想起陳嬸在病榻前跟她說的話,希望她以後發生什麽都好好陪著他走下去。

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呢?

如果有一天她悄悄地消失了,趙執會不會生氣,趙執會不會怪她?趙執若是知道她的病情會怎麽樣?

不!她寧願死,也不想看到趙執哀怨同情她的眼神。多年前初見時,趙執是將軍府的公子,而她只是馬廄養馬的小廝。她覺得跟他之間有天淵之別,她走了很久的路,花了很久的時間才彌補上這個鴻溝,她再也不要回去了。

鹿臺嶺神醫的診斷,李秾死也不想告訴趙執,她寧願一個人悄無聲息地離開。

嘉穗樓李秾的臥房陳設簡樸,趙執卻是第一次進來。推開窗戶能遠眺秦淮河畔的燈火,還能嗅到濕潤的水霧之氣。兩人在柔軟的被子裏糾纏了半夜,趙執沒完沒了地索要,對手臂上的傷口簡直不管不顧了,大有小別勝新婚的意思。

到最後李秾累得睜不開眼睛,趙執卻還要掌著燈,滿足地看她柔軟烏黑的長發撲散在床枕之間的樣子。由於李秾常年著男裝,穿女裙的次數都屈指可數,這樣柔美嫵媚的時刻難得一見,趙執每次看到,都舍不得太快結束。

政事堂縱有天大的事,有那麽一瞬間,趙執真想什麽都不管了。最好日日跟在李秾身邊,就跟她在這個小小的臥房裏廝守。情之一事,直到現在,趙執才完全懂得了它的滋味。

————

檀氏鐘山別館,偏院書房的燈光又一次亮起。為掩人耳目,這次的書房中沒有那麽多人。

只有檀自明、檀巽和檀霸。

就在入夜時,有急件從永嘉郡送到京城。

信中說,失手了,派去的人撲了個空,原本趙執乘坐的福船是一艘空船。

生平第一次,三位檀家人有一種被人耍了的感覺。趙執若是回京,在滿朝大臣的眼皮底下,就更難對付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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